嗑琴专用。

【Breddy】【摄政AU】傀儡谣 END

题记:@ALotofP  画的“加冕典礼中盯着Brett的权杖看的Eddy”同人图写的文,一个源于斯琴“至高无上的摄政王”和“叶卡捷琳娜女皇”的俄系宫廷AU。
年龄操作,16岁被推上皇位的先帝幼子Brett和24岁被父亲当成挡箭牌的先帝表弟Eddy。两人小时候曾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见过一面。


一,三……十六……二十一。

从自己的座位右手边数去共有二十一根金色绳索,左手边则有十五根;应该还有一根在布道台的另一侧,从这个角度看不见,用来隔开我们和那穿紫色法衣的老头——Eddy想着,把突如其来的笑意憋了回去,听大牧首①继续慢条斯理地念经。

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想要发笑。笑,是这厅堂里最不被人需要、最o无用处的物事,被压在镶满大小宝石的冠冕下面。被压在貂皮的重重衣摆下面。被压在绸缎的长裙和小牛皮的靴跟下面。被压在天鹅绒的地毯下面。笑。

唱诗班开始大声唱颂。大牧首将经书放回原位。唱词能不能让人笑?应该只会让人反复地承诺、牺牲、顺从和祈求。

顺着金色绳索,穿着法衣的老头们走向皇座上的年轻男孩。

Eddy忽然有些不自在。他伸手扯了扯礼袍的下摆。又扯了扯。

扯了好几回,有一个念头却仍然没办法从他脑海里消散:他上一次见到的真正的笑就出现在那年轻男孩的脸上。

 


 “我很不开心,”男孩从圆鼓鼓小脸上的阴霾里破出笑来,“但我想下周再和你玩。”

 


在那之后十一年过去了,年轻男孩依然年轻。Brett是两百四十八年来坐在此位上最年幼的君主。那座椅比他高出两头,把他和一团金色的加冕礼服一起裹在里面。

这样看怎么都不像活人。Eddy想,眯起眼睛注视着那张侧脸。苍白、邪恶的小杂种。他父亲曾经恶狠狠地在书房里这么说,手里端着喝到一半的白兰地。这是会进那间书房里的人谈起已逝沙皇唯一合法继承人的普遍方式:还有很多别的花样,比这个更难听些。哪一个都不适合拿来形容活人。所以此时此刻Eddy坐在这里打量他,像打量一个物件。

“陛下可愿发誓——以公正仁慈之心统治帝国全境与海外属地——”

——发誓以乖顺的脾气被绑在宫廷,被操控,被驯服,被这群老头子握在手里——Eddy心中暗自续着大牧首的问话。

那个被他当作物件的男孩抬起头来,正上方一道光堪堪从顶窗洒落,看着像是另一条金色绳索,拎起那小小头颅的金色绳索——

“我愿意发誓。”Brett口齿清晰地说。

 

  

Eddy只觉如梦初醒。

这声音不是孩子了。他看见左手边父亲和其他两个家族的首领交换着目光。惊讶,恐惧,疑惑,后悔,也许还有一点点杀意吧?他猜测。迟来的杀意。

时隔十一年,他第一次听见Brett说话,但十六岁的Brett的声音,相较于十六岁时的他的声音无疑要低沉得多。无可伪装的男性声音,他怀疑Brett不会用假声说话。

Brett应该也没有穿过裙子。

但Eddy穿过。不止一次。只要他想出门时忘记自己是谁,或者姐姐一时兴起,从壁橱里翻出无数花样繁多的假发。两姐弟关上房门嘻嘻哈哈,姐姐使劲给他脖子和手臂上扑粉,擦得雪白;扣上胸衣,勒紧系绳;裙撑的带扣硬邦邦地卡在腰上。没有人认得出来,除了不小心打开房门的母亲。那是他母亲最接近歇斯底里发作的一次,换句话说,她把手里的扇子跌到了地上,嘴唇发抖地看着他们,良久,问他“是不是也打算嫁到千山万水之外去”。

“哦,不,不是这样的,妈妈。”Belle在听到那问话的一瞬间就扑了过去,紧紧抱住母亲的头,听凭那平时从来面不改色的妇人在她怀里安静地崩溃。她扭过头看Eddy,一双眼睛涨得通红,亮晶晶的。

Eddy头上假发只戴了一半,便摘了下来。再也没戴上去过。


 

我能坐在这里,全因为你不在这里,阿姐。他无声地呼唤,机械地随着人群起立脱帽,因为大牧首正把那顶满是钻石、从顶部分作两半的大皇冠②扣在年轻男孩的头上。看着很重,男孩轻微地晃了一晃,但没有更多的失态了。

那是多少个人命运的重量呢?Eddy看着他默数,你争强好胜却被关进修道院的母亲;我风华正茂却不得不远嫁他乡的姐姐;被砍下头颅的先皇后和她没来得及即位就饮鸩自尽的长子……我们此时此地都在最不合理的位置上:幼子登上皇位,年轻的大公成为摄政王,一整个世界惊涛骇浪围绕着我们撤退妥协。

无数双手在我们身后拉着金色绳索。


 

我也想成为拉绳的人。Eddy想。

大牧首从侍童手中接过权杖,小心翼翼地垂直悬在年轻男孩的膝头,等男孩的手指把它握稳。

他一定觉得很陌生,那触感。Eddy凝视着权杖顶端流光溢彩的石头——只是颗石头罢了,他姐姐曾这么咯咯笑着告诉他。那是个天气难得炎热的午后,太阳照进小客厅百叶窗的格栅,来自他父亲属地的总督单膝跪在地上,冲着他母亲的方向,双手捧起小小的天鹅绒珠宝盒——“为殿下献上我们属地最贵重的产物。”

在身后奶娘和侍女的连连呼喊中Belle带他一阵风似地跑进来,一把抓住那颗盈满她小手的钻石——“Isabelle,放下。”母亲厉声道——Belle拿着它翻来覆去看了一会,放进Eddy手掌心,俏皮地歪歪头:“只是颗石头罢了。”

他父亲在一旁扶着壁炉架,以母亲不能接受的那种方式响亮地笑着:“是的,只是颗石头。不过Belle和Eddy喜欢的话,这石头就一直留在我们家罢。”


 

那石头,我熟悉它的触感,熟悉它每一道棱角与光泽,因为那是我家的石头:从一颗普通的石头,变成财富与忠诚的象征,献出并镶嵌在你的权杖上。

它原本是我的。

……它仍然可以是我的。

Eddy的眼睛又眯了起来:那权杖在Brett手里转了半圈,钻石的星芒刚好刺进他眼底。

……如果我成为拉绳的人,它就会是我的。


 

陡然间,某种渴望击中了他,他二十余年的短暂人生里绝少有过这种冲动:他想在帝国最重要最风平浪静的一天里大喊出声,想撕破自己和身边所有人身上的厚重袍服,想狂奔出教堂,想在外面白雪皑皑的街道上疯跑,想打破街道两旁每一个人麻木不仁的面孔——在这疆域辽阔的国土上他们都是沉默而任凭摆布的存在。寂静而漫长的冬天里,他们躲进街道两旁阴森高大的家中,厚重的墙壁和窄小的窗挡住严寒与视线,从外面甚至看不到一丝火光,轻易就能冻僵一个年轻人心里沸腾的念头。

 


“——愿神保佑陛下在地上行祂的法律,统辖我们,引领我们。”

 


这是加冕环节的最后一句。Eddy从座位上从容起身,侍从们迎上来解开他座位旁的金色绳索,摘下他头上的冠冕,给他披上同样貂皮镶边的大氅,接下来是他出场的时刻。他没让脑海中的冲动耽搁自己一分一毫:能让他随便耽搁的人已经不在身旁了。

他按着排演的步骤小步小步朝着皇座前进。唱诗班的声音弱了下去,大牧首唱歌似地念着他的头衔:

“至高无上的摄政王,林奎尼大公,尤利乌斯-海梅伯爵③……尊贵的Edward殿下。”

顿了一顿,又道:

“……向吾皇宣誓。”


 
Eddy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:那道金色绳索般的光芒还悬在Brett头顶。在大牧首继续开口之前,他迅速把头低了下去,上前两步,挺直了脊背,跪在皇座之前的台阶上。

他能感受到Brett的视线落下来。

“我愿忠于,”他清了清嗓子,“帝国沙皇陛下,信仰的守卫者;我愿为君肱骨之臣,无论生死,都将力排众议,侍奉帝国唯一的君主——”

而那会是你吗?

他抬起头,目光正好与那年轻男孩相遇。

“愿神保佑我。”他看着Brett,念完了誓词。

 


Brett的表情毫无变化。

 


Eddy不禁又一次怀疑眼前坐着的不是个活人。他直起身来拾级而上,依例伸出手去碰那顶皇冠致意。

“谢谢——”皇冠下头冒出声音来。

很小的声音,十步开外的大牧首只怕毫无所觉。但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喷在Eddy锁骨下的吐息——Eddy按规矩正要凑过去亲吻新君的侧脸——那是这具被摆弄了一早晨的躯体上头一次冒出的生气。他惊得略略撤回了头,喷出那吐息的嘴唇是Brett苍白脸上唯一有颜色的地方,然后从那里开始,属于活人的气息一路上延到眼睛——那墨黑的眼睛里冒出狡黠的神色——又回到嘴唇。可能是错觉——但那嘴唇上的血色更深了些。

那嘴唇微微张开,把话说完:

“——谢谢,Edwina.”


 

Eddy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瞬间抽空。


 

什么——

 


但他丝毫不用怀疑自己的耳朵。谢谢,Edwina. 那年轻男孩——新的沙皇陛下刚刚这么说。语气和十一年前的夏天一模一样。

 


 “Edwina,再来——一次,再来一次!”

 小小的男孩子口齿不清地拍着巴掌,叫做Edwina的少女把手里的木偶搁在戏箱顶上,笑得喘不上气。

 “我唱不动了。”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,一丝金发绺在瘦长的脸颊边晃来荡去。天气有些热了,他们玩得太过开心,她在木偶箱子后面上蹿下跳,目的非常单纯,就为了这小鬼忘了自己已经一个钟头没见、偷溜去跟Belle喝茶了的侍女长。

 她瘫坐进旁边的扶手椅,不料“嘶啦”一声骤然响起。Edwina一瞬间吓得变回了Eddy。一股凉意缓缓透进侧腰的裂缝,隐隐约约透过薄纱的衬裙蔓延到腿上,再渗进那个提醒他自己并不是贵族小姐的器官。
 他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想动。去他的,他才13岁。

 “Edwina?” 稚童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喊他,一根小小的、柔软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下巴。没有人把他当个易碎品对待过。他觉得好新鲜。

 “Edwina?”

 他懒得回答。

 “Edwina,你死了吗?”

 


Eddy猛地回过神来。沙皇陛下在饶有兴味地看着他:现在,这张脸上已经全都是活人的神情了。

他挺直了脊背,往后退着下台阶。木质的台阶又小又陡,但他没有任何能够在此跌倒的权利。

 


 “Edwina,你死了吗?”

 他睁开眼睛,小孩的脸近得占满了大半个视野,饱满光溜的脸蛋儿汗毛细绒绒的。毋庸置疑确实是个刚满五岁的幼童。

 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
 “如果有人在我面前跌倒,不动了,旁边没有别人的话,”Brett挑起眉毛,认真掰着指头讲,“妈妈说我可以问问他死了没有。他要是不回答,我就要叫Vov④,Vov会把他们拖走。妈妈会送新的人来。”他停了下来,又说道:“所以你回答了,你没有死。”

 Eddy过了半晌,开口道:“我不会死在你前面的。”

 “喔。”Brett摸了摸下巴,“那是一件好事吗?”

 “也许吧。”

 


Eddy再次在台阶上跪了下来。

“愿陛下尽己所能,”他重新念起祝辞时,嘴角微微上扬,“把神的法律与正义交在正确之人手中。我庄严承诺,身为帝国摄政,林奎尼大公、尤利乌斯-海梅伯爵……Edward.”

他把自己的名字咬得很重。

“——将恪尽职守、从一而终。”

 


 “——我想下周再和你玩。”

金发的少女沉吟了一下,拍拍裙子站起来:“我再给你演一套木偶戏吧。”

 


乐团与唱诗班的和声响彻云霄,四面欢呼排山倒海。

有人为他们执衣摆。长长的下摆,被很多人拉起,是如山一样沉重的荣耀。每一只手都代表一个古老得说不清历史的姓氏。在城堡顶端升起旗帜的姓氏;在河流源头落下基石的姓氏;用马蹄踏平山脉的姓氏;用船舶征服大洋的姓氏;满是财富的姓氏;满是鲜血的姓氏。

他们被这些姓氏簇拥着走向教堂的大门,走向外面的欢呼声。

Brett身后金色的披风,随着那些戴满璀璨装饰的手,和两侧金色的绳索连作一片。逐步前行的过程中,这些绳索的数目,已经再也数不清楚了。Eddy站在臣属的队伍的最前面,望着前方那个金色的背影,缓缓伸出双手。

只要将那些绳索轻轻拉动一条,再一条……这片疆土就会日换星移,排山倒海。

我将成为拉绳的人。

感觉身后的人跟近了些,Eddy加快了向前的步伐。


END


注解:
① 东正教会的领袖。
② 俄罗斯的帝国皇冠,叶卡捷琳娜二世定制,两个半球形象征着东西罗马帝国。
③ Eddy这串头衔(当然)是我编的,林奎尼是从中提王的名字Linglinguini变化而来,尤利乌斯是西贝柳斯的中名之一(他全名应该是让·尤利乌斯·克里斯蒂安·西贝柳斯),海梅是西贝柳斯家乡所在的行省。(为了不破坏气氛还是没用卡奇卡瓦瓦……)
④ 如果你们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的话,这是那个拉野蜂飞舞还用NASA芯片琴的家伙……

这个故事的设定里,Brett和Eddy是差一辈的远房亲戚。Brett是已逝皇帝第二任皇后的长子(第一任皇后被诬陷重罪并砍了头);Eddy则是比已逝皇帝小了几十岁的姑表弟(Eddy母亲是皇帝父亲最小的妹妹),被很有钱但血统不够蓝的亲爹推出来做摄政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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